“这是我的贫秽行:如柿子树,青苔经年累月地在其树干上结了一层层由软变硬的组织,它层层剥落。同样地,尘垢经年累月地在我的身体上结了一层层由软变硬的体垢,它层层剥落。我从未想过:‘啊呀!让我用手擦拭这些尘垢,或叫另一个人用手擦拭它们。’我从未生起这样的想法。我曾有这样的贫秽行。
“这是我的嫌厌行:我总是正念于或前或后的步伐,甚至连对一滴水珠都充满了怜悯①。我常这么想:‘让我不要伤害这个在地缝中的小生命。’我曾有这样的嫌厌行。
“这是我的孤独行:我会离开人群到树林中,并住在那里。就像森林中长大的鹿,一旦看到人,立刻就从树林奔逃到另一片树林,从密林奔逃到密林,从山谷奔逃到山谷,从山丘奔逃到山丘。当我看到牧牛者、放羊者、拾柴捡草者、樵夫,我会从树林奔逃到树林,从密林奔逃到密林,从山谷奔逃到山谷,从山丘奔逃到山丘。为什么呢?好让他们看不到我,我也看不到他们,我曾有这样的孤独行。
“当牛群被放出去,牧牛者任其自由行动时,我会爬进牛栏,以尚在哺乳的犊牛之粪为食。只要我自己的粪尿还在,我也曾以它为食。我曾如此地扭曲过饮食习惯。
“我曾离开人群到令人生怖畏的树林中,并住在那里。这种令人生怖畏的树林,往往使贪欲未尽的人毛骨悚然。在寒冬之夜,从降雪之季,月前分第八日至后分第八日止,我曾于空旷处度过黑夜,于林中度过白天。在热季的最后一个月,我曾于空旷处度过白天,于林中度过黑夜。不由自主地,我诵出自己从未听过的偈:
寒夜与暑日,独处怖畏林,
裸形无火暖,隐士勤探索。
“我曾睡在塚间,以死尸之骸骨为床座。牧牛者前来对我吐唾沫、撒尿、扔尘土,以柴枝戳我的耳朵,我从未憎恨他们。我曾有这样的平等心。
“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食物。他们说: ‘让我们以可乐果为食,’他们吃可乐果,吃可乐果粉,饮可乐果汁,以可乐果作出各种食品。我曾每天靠一粒可乐果维生。但是,舍利子!你可能以为那时的可乐果比较大,但你不应如此认为:那时的可乐果顶多与现在一样大。每天只吃一粒可乐果,我的身体变得极度消瘦。……还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食物,他们说:‘让我们以豆子为生。’……他们说: ‘让我们以胡麻子为生。’……他们说:‘让我们以米为生。’……我曾每天只吃一粒豆子……一粒胡麻子……一粒米……但依着这种仪轨、戒律与种种艰难的修法,我仍未达到超越常人的境界,并无圣人的知见。为什么得不到呢?因我并未证得圣慧,若达此圣慧,就会引导修习者灭尽一切苦,因这种圣慧属于圣界,能引导人解脱世间。
“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轮回的某一道,但在我漫长的轮回中,绝不可能找到我不曾去过的轮回界,净居天②是唯一的例外,因生于净居天,我便不会再转生于此世界。
“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祭祀。但我在漫长的轮回中,绝不可能找到我未曾作过的祭祀,不论是身为刹帝利的灌顶王,或大富的婆罗门。
“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清净来自于拜火。但我在漫长的轮回中,绝不可能找到我未曾拜祭过的火,不论是身为刹帝利的灌顶王,或大富的婆罗门。
“有些沙门与婆罗门相信并主张‘一个善人只要保持年轻、黑发、青春,在人生之初期,达到最圆满的智慧辩才。但当他高龄、衰老,被岁月压迫,经历过人生的起伏,迈入生命的最后阶段,年龄已达八十、九十或一百岁,那么,他便会失去智慧辩才。’但不应如此认为。我现在已高龄、衰老,被岁月压迫,经历过人生的起伏、迈入生命的最后阶段:我已八十岁了。假如我有四个弟子,各有一百年的寿命,可活到一百岁,他们的正念、注意力、记忆力、智慧辩才各方面都是最圆满的,犹如装备齐全的射手,受过良好的训练、练习与考验,可轻易地把轻箭射穿过多罗树的树荫。如果他们的正念、注意力、记忆力、智慧辩才各方面都是最圆满的,如果他们不断地请教有关四念住的问题,我则有问必答,他们牢记每个答案,从不追问或停顿,除了进食、饮水、咀嚼、品尝或大小便利,或休息以克服昏沉。纵然如此,如来说法对各道支的解释,以及对问题的回答,各方面都无有穷尽。我那四个弟子,各有百年寿命,可活到百岁,但百年时间一到,他们还是要死亡。舍利子!即使有一天你必须把我置于床上而抬行,如来的智慧辩才仍不会改变。”
原注:
①这句话是意指悲悯生存与小水珠内的众生。
译注:
②净居天是较高的梵天界中的一部分,生到此处的众生全是证得不还果的人,他们住在此处,不再转生到其他世界,直到证得般涅槃。 |